第五十回  功成取经回

悟空救活寇员外之后，师徒四人继续向前赶路，走了六七天，忽然看见前面高楼耸立、云阁冲天，他们走到楼阁前，只见一个道童站在山门口，叫道：“来者可是东土取经人？”孙悟空认得问话的人，忙对唐僧说：“师父，此乃是灵山脚下玉真观金顶大仙，他来接我们了。”唐僧忙上前行礼，大仙笑道：“圣僧今年才到，我被观音菩萨哄了。她十年前领佛金旨向东土寻取经人，原来说两三年就到这里，我年年等候，渺无消息，不意今年才相逢。”唐僧合掌道：“有劳大仙盛意，感激！感激！”大仙领唐僧师徒进了观，又叫小童烧香汤给唐僧沐浴，说这样才好登上佛地。第二天一早，唐僧换上锦襕袈裟，手拿锡杖，拜辞大仙。大仙将唐僧引上法门，指着灵山说：“圣僧，你看那半空中祥光五色、瑞霭千重，那就是灵鹫（jiù）峰，是佛祖的圣境。”说完，他就告辞回观里去了。唐僧师徒往前走了五六里，看见一条大江波浪翻滚，足有八九里宽，既没有人，也没有船，唐僧心中一惊，说：“悟空，这河这么宽阔，又没有船，我们怎么过去呢？”悟空见远处有座桥，笑道：“那边不是有一座大桥吗？”说着就拉着师父过去。四人走近一看，没想到是根独木桥，桥边的匾上写着“凌云渡”三个字。唐僧、八戒和沙僧都不敢过，要另找路。悟空见师父和师弟都不敢过，就跳上独木桥，摇摇摆摆跑了过去，高叫道：“过来！”可是师父、师弟仍不敢过，悟空就跑过来拉着八戒上桥，八戒害怕得趴在地上，说：“佛做不成也罢，这桥实在走不得！”这时，忽然有个人撑着一条船过来了，叫着：“上渡，上渡。”唐僧高兴地说：“徒弟，有船来了。”船到岸边，唐僧师徒发现是只无底船。悟空火眼金睛，认出撑船的是接引佛，但没有说出来。唐僧害怕，不敢上船，说：“你这无底的破船如何渡人？”接引佛说：“船虽然没有底，古往今来都能普度众生。”唐僧还在怀疑，悟空趁他不注意把他往船上一推。唐僧站不稳，跌进了水里，接引佛一把将他拉到船上。唐僧边抖衣服边埋怨悟空。这时，悟空已经把八戒、沙僧和白马也都拉到船上了。接引佛轻轻一撑，船飞快地驶向对岸。船到江心，上游忽然漂下一具死尸。唐僧见了大吃一惊，悟空、八戒和沙僧指着尸体一齐说：“师父不用害怕，那是你。”不一会儿，船过了凌云渡。师徒上岸后，悟空才告诉唐僧刚才那人是接引佛，而且师父已经脱了凡胎。

师徒四人过了凌云渡继续向前，不久就登上了通向灵山的石路，逍逍遥遥来到雷音寺山门外。四大金刚见了唐僧忙行礼，一位金刚说：“圣僧稍等片刻，等我进去禀告一声。”说完，报到了二门上。二门上又报到三门上。三门神僧急忙到大雄宝殿向如来佛祖报告。收到门报，佛祖十分高兴，叫八大菩萨、四大金刚、五百罗汉、三千揭谛、十一大曜、十八伽蓝排成两行，然后传出金旨，召唐僧师徒进殿。唐僧师徒来到大雄宝殿，见了如来倒身就拜，奉上通关文牒，说：“奉大唐皇帝旨意，来拜求真经，以济众生，望我佛慈悲，早赐真经，也好回国。”如来说：“你那东土天高地厚，物广人稠，愚昧不明。我有经三藏，共计三十五部，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可以超脱苦恼，解难消灾。”说完，如来叫阿傩、伽叶两位尊者带唐僧师徒去用斋，用斋后到珍楼宝阁领取经典。来到宝阁，阿傩、伽叶两位尊者领唐僧看完经名，对他说：“圣僧从东土到此，有什么礼物送给我们？快拿出来，我们好传经给你们。”唐僧说：“弟子路途遥远，未曾准备。”阿傩、伽叶笑着说：“好！好！好！白手传经继世，后人当饿死！”悟空见他们不肯传经，忍不住叫道：“师父，我们去告诉如来。”阿傩、伽叶一听，忙说：“别叫，到这边来拿经吧。”八戒、沙僧劝住悟空，转身接经书。唐僧师徒将经卷一卷一卷放在包里，驮到马上，又捆了两担由八戒和沙僧挑着。接完经书后，师徒四人再次来到宝座前，叩谢了如来，又拜辞了众神仙，就下山赶路了。师徒四人正走着，忽然闻见阵阵香气，只听见一声巨响，半空中伸出一只大手把经书全都提走了。唐僧见了，急得捶胸顿足。悟空急忙拿出金箍棒，跳上云追过去。原来宝阁上的燃灯古佛听见阿傩、伽叶传经，知道他们传给唐僧的是无字经书，就叫白雄尊者故意抢经，好让唐僧再来取有字的真经。白雄尊者见悟空追过来，忙将经包撕碎抛了下来，然后回去报告燃灯古佛。唐僧师徒四人连忙收拾散落的经卷，打开一看，卷卷都是白纸，没有半点儿字迹。师徒四人都惊呆了。悟空说：“这肯定是阿傩、伽叶没要到东西，故意传给我们无字的空本。快回去，我们到如来那里告他们！”于是师徒四人又回到雷音寺。一进大雄宝殿，悟空就叫道：“如来，我们师徒受尽千辛万苦，从东土拜到此处，那阿傩、伽叶索要礼物不成，就拿无字的白纸本欺骗我们，望佛祖公断！”

如来佛听悟空讲完后，笑着说：“这事我早就知道，因为经不能随便传，也不能随便取。原来比丘给人家讲经要三斗三升黄金，我还嫌他要得太少了。白本的是无字真经，也是好的，只是你们东土的人看不懂罢了。”然后又叫阿傩、伽叶把有字的真经传给唐僧师徒。阿傩、伽叶奉如来的金旨传给唐僧他们有字真经。一行人来到传经宝阁，阿傩、伽叶仍旧要东西，唐僧无奈，只好拿出紫金钵盂给他们。阿傩接过，微微一笑，伽叶进阁去取经卷，唐僧吩咐徒弟们：“你们都好好看看，别像上次一样。”悟空三人接一卷看一卷，一共传了五千零四十八卷。唐僧师徒将经卷收拾整齐驮在马上，剩下的又装了一担由八戒挑着。如来请灵山众佛、圣僧召开传经大会，传经会散后，师徒四人叩谢了如来，出了山门，回东土大唐去了。唐僧师徒走后，如来命八大金刚护送唐僧回国传经完再将他带回西天。观音菩萨查看唐僧取经路上的历难簿，发现佛门九九归真，而唐僧只受了八十难，还少一难，于是命揭谛去赶金刚，让唐僧再遇一难。八大金刚按照菩萨的指示，立即把师徒四人连同白马一齐从天上扔了下去。唐僧等人落地后，发现已经来到通天河西岸，却找不到船和桥，没有办法过河。他们正商议如何过河时，忽然听见有人叫喊：“唐圣僧，来这里！”师徒们抬头张望，见一个大白癞头龟在岸边探着头叫：“师父，你才回来，我等你好几年了。”唐僧等人又像去西天一样一齐上了龟背，直向东岸驶去。老龟四脚着水，游到河中央时，问唐僧道：“圣僧，当年我托你向如来佛祖问我还有多少年寿，你问了没有？”唐僧专心取经忘了问，因此沉默不语。老龟生气了，晃了晃身子把唐僧四人连马一齐甩下了水。幸亏离岸不远，唐僧已经脱了凡胎，没有沉下去，白马是龙，八戒和沙僧水性好，悟空神通广大，他们帮师父登上东岸。忽然又刮起一阵狂风，电闪雷鸣，沙石乱飞，唐僧师徒忙按住经包，悟空拿着棒在一边守护着。师徒四人劳累了一夜，天亮时才风停雷止。太阳出来后，他们忙打开经包把经书一卷卷取出来放到石头上晒干。晒干后师徒四人收拾整齐，准备重新上路。这时，八大金刚见唐僧四人已经过了最后一难的考验，就重新出现在四人面前，驾着云将唐僧师徒连马带经升到空中。八大金刚不到一天就把他们师徒送到了东土大唐的京城长安。那唐太宗自从贞观十三年送走唐僧后就叫人在长安城关外修了一座望经楼，并且年年都来这里。这天，唐太宗的御驾刚好来到望经楼，忽然看见西方满天瑞气，并飘来阵阵香气，远远见唐僧师徒过来，忙率领文武官员下楼迎接。

唐僧见了唐太宗连忙下拜，唐太宗搀起唐僧问：“那三位是什么人？”唐僧说：“是我途中收的徒弟。”于是，唐僧一一讲述了收这三个徒弟的过程。唐太宗听了十分高兴，忙叫他们一块儿回宫。满城的人都知道取经的人回来了，纷纷出来迎接。唐僧原来住的洪福寺里的大小僧人更是特别高兴。唐僧进朝后，叫悟空、八戒、沙僧抬来包袱，把经卷取出来，由官员传递给唐太宗。唐太宗问起取经的经过，唐僧一一奏明：走了十万八千里的路，历经十四个寒暑，经过了许多王国。唐僧叫悟空把通关文牒取出来呈给唐太宗。第二天早朝，唐太宗对群臣说：“御弟的功德极大，我一夜没睡，想了一篇序文准备赠给他。”当时就念出来叫人记了下来，然后召唐僧上殿。唐太宗将序文递给唐僧，说：“为答谢你的功德，我想了篇序文，不知好不好？”唐僧忙叩头谢恩。唐太宗又请唐僧把真经讲诵一遍。唐僧说：“如果要讲真经，必须找佛地。”唐太宗忙命官员把经书各捧几卷送到圣洁的雁塔寺。唐太宗亲自到雁塔寺听唐僧诵经。唐僧手捧经卷上台刚要诵读，忽然闻到阵阵香气，只见八大金刚在空中叫道：“诵经的和尚，放下经卷，跟我回去！”唐僧听到喊叫，正在迟疑，悟空、八戒、沙僧连同白马早被香风卷到空中。唐僧只好放下经卷，跟着腾空于九天云霄，慌得唐太宗和文武百官连忙跪下朝空中礼拜。八大金刚驾着香风带着唐僧师徒和白马返回灵山。这时，灵山众神都在听如来佛祖讲经，看到唐僧师徒来到，如来叫他们上前受职。如来把唐僧师徒叫到座前封职：封唐僧为旃（zhān）檀功德佛，封孙悟空为斗战胜佛，封猪八戒为净坛使者，封沙和尚为金身罗汉，封白马为八部天龙。师徒各归佛位，超脱凡尘。师徒四人欢天喜地，叩头谢恩。如来又命揭谛带白马到灵山后崖化龙池。揭谛把马推到池子里，立刻，白马化成一条金龙飞了出来，盘绕在山门里擎天华表柱子上。旃檀佛、斗战胜佛、净坛使者和金身罗汉各自归了本位。悟空请求师父取下头上的金箍，唐僧说：“你已成佛，自然就去了。”悟空抬手摸头，果然没有了。从此以后，旃檀佛、斗战胜佛、净坛使者、金身罗汉、天龙马及诸众佛祖、菩萨、圣僧、罗汉、揭谛、比丘、优婆夷、优婆塞、各山洞的神仙、大神、丁甲、功曹、伽蓝、土地，一切得道的师仙，各回本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