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路阻火焰山

悟空重新回到师父身边，与八戒、沙僧同心协力赶奔西天。一天，师徒四人越往前走越觉着热气蒸人。三藏问：“如今已是秋天，怎么有这股热气？悟空，你去找个人家问问，为什么这样炎热？”悟空来到一座庄院见到一位老者，于是向老者询问。这位老者说：“前面是火焰山，无论春秋，一年四季都这么热。这火焰山正挡住西去之路。火焰山四周八百里寸草不生。别说过山，就是有铜脑盖铁身躯，也会化成汁的。”正说话间，从一旁走来一个卖糕的少年男子，对悟空说：“铁扇仙有一柄‘芭蕉扇’。一扇熄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你们要是能借来那扇子，就能过火焰山。”悟空把那少年的话告诉唐僧，然后说他现在就去借芭蕉扇好过火焰山。旁边的老者说：“你们没有礼物，她恐怕不会借扇。”唐僧问：“她要什么礼物？”老者说；“我们这里的人家每十年拜求一次，要献四猪四羊、花红表里、异香时果、鸡鹅美酒，虔诚沐浴，拜到那仙山，请她出洞至此灭火降雨。”悟空问：“那山在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有多少里远？”老者说：“那山在西南方，叫翠云山。山中有一仙洞，名叫芭蕉洞。那山有一千四百六十里，往返至少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悟空说：“不远，区区一千里，扭扭身子即到了！”话音刚落，悟空纵起筋斗云朝西南方向飞去。来到翠云山，悟空正要找那芭蕉洞入口，忽然听到下面有伐树的声音，一看，原来有一个樵夫在砍柴，悟空凑上前问：“樵哥，这里是不是翠云山？这山上有个铁扇仙吗？”樵夫笑道：“这里没有铁扇仙，只有个铁扇公主，又名罗刹女。她是牛魔王的妻子，因她有件宝贝能扇灭火，故称铁扇仙。”听完这话，悟空想：“又是冤家，当年降伏的红孩儿就是这婆娘养的。前日在那解阳山坡儿洞遇见他小叔子，连水都不肯给；今天又去见红孩儿娘，她怎么会借给我扇子呢？”悟空告别樵夫，硬着头皮来到芭蕉洞口，只见两扇石门紧紧关闭，悟空站在门口高喊：“牛大哥，请开门！”不一会儿洞内出来一个女童。问孙悟空是从哪里来的，有何事情。悟空一一实说。女童进去向罗刹女报告。那罗刹女一听见“孙悟空”三个字便似火上浇油，生气说：“这该死的孙悟空坑害我的儿子，我还没有找他算账，他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丫头们，取披挂拿兵器来！”

那罗刹女走出洞外高叫：“孙悟空在哪里？”悟空上前施礼，道：“嫂嫂，老孙在此拜揖。”罗刹女说：“谁是你嫂子？”悟空说：“尊府牛魔王当初曾与老孙结为兄弟，乃七兄弟之亲。今天听说公主是牛大哥的妻子，所以才以嫂嫂称呼。”罗刹女道：“既有兄弟之亲，为什么要害我儿子？”悟空赔笑道：“嫂嫂错怪了老孙。你儿子因捉了我师父，要吃我师父的肉，幸亏观音菩萨收了他，救出我师父。他如今在菩萨处当善财童子，得了正果，与天地同寿，你应该感谢老孙才对，怎么还来责怪我呢？”罗刹女说：“我儿子虽没伤命，但不在我跟前，我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悟空道：“嫂嫂想见儿子没有问题，你只要把扇子借给我，扇灭了火焰山的火，送我师父过山，我到观音菩萨处请红孩儿来见你，并把扇子还给你，岂不两全其美？”罗刹女说：“少废话，看剑！”两个人打了起来。罗刹女见打不过行者，便偷偷取出芭蕉扇，晃了一晃，一扇阴风，把悟空扇得无影无踪。罗刹女得胜回洞。悟空被她扇得飘飘荡荡滚了一夜，直至天明方落在一座山上，双手抱住一块峰石，定神一看，才认出被扇到了小须弥山。悟空长叹了一声，说：“好厉害的妇人，一下子把我扇出几万里。这里离灵吉菩萨处不远，我去打听一下消息。”悟空找到灵吉菩萨，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灵吉菩萨笑道：“罗刹女的芭蕉扇是天地初生时诞生的一个灵物，善灭火，能将人扇出八万四千里。我这山离火焰山只有五万多里。因为你有留云定风的法术，所以才在这里停了下来。若是凡人，就停不到这里了。”悟空说：“我师父可怎么渡过那火焰山呀？”灵吉菩萨道：“你别着急，我当年受如来佛教旨，他赐给我一粒‘定风丹’，一柄‘飞龙杖’。飞龙杖已降了风魔。这定风丹尚未用过，如今送给大圣，罗刹女再扇你就扇不动了。”灵吉菩萨把定风丹给了悟空。悟空谢恩，翻筋斗云返回翠云山向罗刹女叫战。罗刹女出洞后，悟空笑道：“好嫂嫂，不要太小气，把芭蕉扇借我一使，保得唐僧过山，我就把扇还你。我说话算数，绝不是那借物不还的小人。”罗刹女听到悟空的叫声，吓了一跳，心中暗想：“我这扇子能把人扇到八万多里，他怎么顷刻工夫就回来了？这次我连扇他三下，叫他找不到回来的路。”于是带好芭蕉扇出了洞门。见了悟空，罗刹女骂道：“夺子之仇尚未得报，借扇之意岂能如心？你不要走，吃老娘一扇！”罗刹女用扇子扇了几扇，结果悟空岿然不动，笑嘻嘻地说：“这次任你怎么扇，老孙若动一下，就不算男子汉！”罗刹女又扇了几扇，悟空仍一动不动。罗刹女吓得急忙回洞了。

悟空见罗刹女关门不出，摇身一变，变成一只小虫从石缝钻到洞里，刚好听见罗刹女在喊：“渴死了，快端茶来。”悟空一听有了主意，展翅飞到茶沫里，趁罗刹女张嘴喝茶的时候钻到她肚子里，叫道：“嫂嫂，快点儿把扇子借给我！”说完在罗刹女肚子里连踢带打，痛得罗刹女面色苍白，哭天喊地在地上乱滚，嘴里叫着：“孙叔叔饶命。我把扇子借给你，你快出来拿。”悟空说：“我还从口中出来，你把嘴张开。”那罗刹女只好张开口，悟空飞出来，随即显了本相，拿上扇子就走。唐僧等了半天，见悟空拿着扇子回来，非常高兴，立即起身上马，带着徒弟往西赶路。走了四十余里，果然看到一片连绵不断的山丘被大火烧得通红。悟空让师父躲在一边，举着芭蕉扇跳到火边用力一扇，见火苗乱窜；再扇一下，火势反而比原来猛了很多；又一扇，那火比小山都高。幸亏悟空跑得快，要不，猴毛都要烧光了。悟空跑到师父面前，叫他们牵着马往回退了二十几里。就在他们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土地爷走过来，告诉他们这个扇子不是真的，他们被那妇人骗了，要借到真的芭蕉扇，可以找牛魔王；而这座火焰山，是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时踢倒太上老君的丹炉落下的几块火砖。那牛魔王现在在积雷山摩云洞，和玉面公主同住。行者只好到那里去找。片刻，大圣已来到摩云洞前。这时，悟空忽然看到松荫下有一个女子，手折了一支香兰袅袅娜娜而来。于是悟空躬身施礼，女子见悟空相貌丑陋，战战兢兢地问：“你是谁？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悟空故意说道：“我是翠云山芭蕉洞铁扇公主派来请牛魔王的。”女子一听铁扇公主请牛魔王，心中大怒，气得跑回洞里对着牛魔王大哭大闹。牛魔王问明情况，心想：“芭蕉洞里怎么会有和尚呢？”牛魔王心里有点儿怀疑，就穿戴整齐，提着棍走出洞外。悟空上前行礼，道：“长兄，还认得小弟吗？”牛魔王骂道：“你这猴子，害了我儿子，竟然还跟我说笑。”悟空说：“牛大哥，不要生气，我今天来就是想借你的芭蕉扇用用，用完就还你，没别的意思。”牛魔王毫不念旧情，高声叫道：“你如果在三个回合内打败我，我就让妻子把扇子借给你；如果不能，我就打死你给我儿子雪恨。”说完两个人就斗了起来，连斗了百十回合，不分胜负。牛魔王说：“今天不与你斗了，我到一个朋友家去吃酒，以后我不会饶你。”说完，收了兵器，一路向西北走去。